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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济大学教授娄永琪:中国教育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作者:造就 发布时间:

同济大学教授娄永琪:中国教育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作者:造就 发布时间:

摘要:如果现在的孩子再不会玩,那么他们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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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Pexels

我是一名建筑师。

在1998年到2009这十年期间里,我差不多建成了40万平方米的公共建筑。即便在以建筑专业出名的同济大学,我可能也算是一个高产的建筑师。

我设计了非常多的学校,比如2002年设计的这个学校,在2004年建成后,大家都说它做得真好,像个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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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在2005年左右,我开始反思自己的工作。当时我就在想,学校像一个花园,它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作为一个建筑师,我到底能做什么?

反思的一个结果是,作为一个建筑师,我做的东西其实非常有限。

像这样的学校,它远离城市中心,学生所有的生活、学习和社交,基本上都局限在这所学校里,在这个围墙里。

要知道,在墙里的时间多了,你慢慢就不太适应墙外的生活。

而对一座城市来讲,如果把太多的故事圈在围墙里面,那么这座城市的故事就会少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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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就觉得与其去做这个躯壳——物质空间层面的建筑,还不如再去做一点内容。

打破学校与社区之间的边界

从2007年开始,我把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如何将原来所在的系变成学院。

2009年,同济大学决定把整个艺术设计系从原来的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里面拿出来,成立一个全新的学院。

按照今年的QS世界大学排名,我们学院是亚洲排名最高的设计学院,在全世界排18位。

比排名更重要的是,我们做什么样的设计。当时我们请了全世界最好的设计教育家一起来思考。如果在上海要办一所学校,那它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们定下来一个大的方向,那就是这所学校应该关注“设计驱动的创新”,而我们要教给学生的设计,是驱动创新的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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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强调的设计,是怎么把原子的世界和比特的世界整合在一起。因此所有学生从第一学期起都必须学开源硬件与编程。

除了技术的层面,这个学院的学生还大量地关注社会问题。比如有一个学生的展览是通过设计去拯救犀牛。

除此以外,更重要的是我们在寻求一种全新的教育方式。

这是我们Fablab的门口。大家可以看到,当有分享的时候,路过的学生都可以停下来听。但没有老师在那儿点名,也没有老师说你必须要听完我的讲座。大家喜欢就坐下来,如果觉得不感兴趣,也可以随时离开。

这不由得让我联想到孔夫子的教育。孔夫子怀揣着对世界的愿景,带着弟子周游列国。哪怕只是碰到一棵树,他也可以席地而坐开始上课。他没有现在我们这么先进的教学设备,也没有教材,留下来的《论语》都是他口头传播思想的一些记录。如果孔子到现在来评职称的话,那可能连讲师都评不上。

对于学院来讲,除了我们自己的学生之外,特别重要的就是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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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Fablab的一个开放活动。周边社区的居民一起聚在我们学院的屋檐下面,来学习各种各样的硬件知识。学院里还经常会有很多小朋友在那儿玩。

到2015年的时候,我们逐渐开始和四平社区加深合作。通过学院的知识溢出一点一点地改变这个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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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可以看到,我们推进了大量的项目。比如我们把学院的玻璃实验室从学院搬到了社区,和上海、北京博物馆一起做了一个位于社区的玻璃工坊。将四平街道的一个垃圾站,改造成一个世界顶尖的科学实验室。

我们认为未来非常重要的智力资源在社区里面,需求在社区里面,解决这些问题的人也在社区里面。所以,对我们来讲,社区实际上就是大学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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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为了更好地和社区互动,大家看到我们可能会用一些技术。让我们对社区的每一个改动,都可以通过数据收集得到一个真实的反馈,作为我们下一步社区干涉的依据。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整个社区就变成了一个面向未来的实验室。大学变成了一个开放众创的空间。社区和大学之间的边界也变得模糊了。

不刷题的学校

大学在做很多很有意思的事情,但是一回到设计教育的前沿,你会发现中学远远没有大学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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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张很典型的高中生刷题的照片。真实的状况可能会更残酷。我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目前中国的主流教育模式,基本上是希望大家都变成同一个样子。它对优秀的定义,可能也都是一样的。我一直在思考,有没有可能换一种思维,给教育提供一种新的可能性?

同样是在2015年,我开始琢磨,有没有可能去办一所新的学校。我做了一个提案,到处去找落地的机会,最后黄浦区接受了这个想法。

这所中学就叫同济黄浦设计创意中学。它的地段非常好,在上海的外滩,前身是浦光中学,再往前是基督教青年会中学。贝聿铭先生、邵逸夫先生、陈逸飞先生都是从这所中学毕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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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更有意思的是它的教育模式。传统的教育基本上都是基于科目的。也就是我们把知识切分成各个语文、数学、地理、化学、历史、生物等等科目,知识和知识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叉,甚至还有竞争。而我们所面对的这个世界恰恰不是由科目来决定的。

这所学校把基于科目的课程压缩到了60%的比重,然后腾出40%的时间来做基于问题的教育。也就是说学生碰到的不是语文、数学、化学、物理这样的抽象命题,而是一个个很具体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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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苏州河污染的问题。在这个问题里面,事实上包含了历史的问题,化学的问题,物理的问题,还有数学的问题。关键就看我们怎么把题目藏进去。它所培养和训练的,是跨情境应用知识的能力。

上个学期,我和中学老师做了一次比较深度的对谈,希望能够让大家知道基于问题的课程没有那么神秘。我说实际上它就是应用题的集合,就是把各种各样的知识用一个问题串起来。

目前,基于问题的这部分课程是由我们学院来负责教学,基于科目的课程由中学校方来承担。

我们和学校达成了一个默契,希望有越来越多的学校老师能去承担基于问题的课程。

在这所学校里,我们培养的是创新的能力、生活的能力、项目的能力、科学过程的能力、应用能力、领导力和自我学习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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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希望这所中学培养出来的学生,是具有创新意识的,是具有设计思维的。但是我们并不希望这些学生以后都去读设计,我们不希望这些学生把他们的未来设定在“我要成为设计师”。他们应该成为未来各个领域里面游戏规则的重新定义者。

对这个学校来讲,我们希望它向整个社区开放。同时,社区也会向这个学校提供源源不断的资源。

让孩子们打开自己

2017年,同济黄浦设计创意中学面向全社会招生。我们不能绕过中考,但是我们也希望能够对这些孩子进行初步的筛选。所有想报考这所学校的孩子,首先要拿到我们面试合格的证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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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有意思的是,孩子们刚坐下来的时候非常拘谨,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个面试是怎么样的。事前他们不停地打电话来问:我们怎么来面试?我们要准备什么材料?我们要做什么样的复习?

我们老师说:不用,你来了就可以了。

当他们拿到卷子的时候,非常惊讶!

为什么呢?他们的考题是问怎么跟其他人一起工作?怎么一起生活?怎么一起变老?怎么一起面对诸如此类的大挑战?

然后在很短的时间里面,你会发现这些孩子事实上完全被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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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女孩子,她在尝试体会一个眼睛有障碍的人看出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这是我们设计理念中的一个要点,叫同理心。

在这个学校试运行的一年中发生了各种各样感人的故事。其中一位同学非常有意思。他刚入学的时候,老师说他是“张不开口”,完全没有办法和别人交流。但是一年之后,他变得非常开朗,都可以去参加演讲比赛了。

孩子在分享时说,这一年里,不仅仅我在成长,我的爸爸妈妈也跟着我一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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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孩子们还会运营公众号,把在学校学习的一些感受通过公众号对外传播出去。同时也帮助他们去巩固知识。

在这一年里,我觉得真正让我感动的是什么呢?就是得到全社会的关注。

比如说黄浦区到现在实际上已经换了三任区委书记了。但是没有一位区长问过我:娄教授,你搞过中学吗?

我真的没有过。如果当初有人问这句话,那基本上这个中学不可能办成。

这么多家长带着孩子去报这个学校。有些是家长不让报,孩子自己坚持要报。他们中有些人本来能够进上海最好的中学,但是却放弃了,决定来读这个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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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们考虑的是,怎么能够把玩和教育结合在一起。未来的教育一定是基于兴趣的。我常说的一句话是,如果现在的孩子再不会玩,那么他们就完了!

上海可能不需要这么一所学校,但其实每个人心里面都有这个需求,只是没有人把它做出来。一旦有人把这个学校做出来之后,你会发现不仅仅是上海,很多地方都想要这样的学校。

所以我说有些需求原本并不存在,直到它被创造出来。

这是我们学院的座右铭——为人生的意义和世界的未来而学习和创造。与大家共勉。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造就”,作者娄永琪。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芥末堆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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