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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州大学系统停止订阅爱思唯尔:一场特殊的较量

作者:一读EDU 发布时间:

加州大学系统停止订阅爱思唯尔:一场特殊的较量

作者:一读EDU 发布时间:

摘要:加州大学系统并非孤军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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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卫报》官网

01、事件:“打破科研成果付费墙”

2019年2月28日,加州大学(UC)系统宣布取消对荷兰出版巨头爱思唯尔(Elsevier)的订阅。

这意味着UC系统下的学生和研究人员,将无法通过学校渠道免费获取下载2019年1月1日之后发表在爱思唯尔上的文章。

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医学与其他科学文献出版商,爱思唯尔旗下出版2500余种期刊,包括具有高影响因子的《细胞》(《Cell》)和《柳叶刀》(《The Lancet》)这两大国际顶尖学术期刊。

每年,爱思唯尔公司出版的期刊共发表约35万篇论文,同时爱思唯尔还提供世界最大的摘要和引文数据库Scop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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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州大学系统10所分校贡献了全美近10%的科研发表量,其科研产出的18%发表在爱思唯尔旗下的期刊杂志。

作为推动公共资助研究资源开放获取的领导者,加州大学系统与爱思唯尔在此前展开了数月的谈判:爱思唯尔除向学校收取高达数百万美元的订阅费之外,还额外收取加州大学系统下产出的研究成果的大量版面费,这严重超出了学校财政预算的承受范围。

加州大学系统因此提出了两点要求:砍掉订阅费,只交版面费,同时确保该大学系统在爱思唯尔旗下刊物上发表的所有文章向读者免费开放。

对此,爱思唯尔尽管提出了部分谈判条件,但拒绝完全免费开放加州大学系统在其刊物上发表的文章,还继续上涨了订阅费用。

02、原因:垄断出版商的高盈利模式

现实层面的资金压力或许是加州大学系统做出停止订阅决定的关键原因。

据加州大学系统谈判小组联合主席Jeffrey MacKie-Mason表示,加州大学系统每年支付给爱思唯尔的订阅费约为1100万美元,而爱思唯尔希望将这个数字再提高80%左右——“科学期刊的订阅价格如今已经高到任何一所美国大学都望尘莫及的地步——不论是加州大学还是哈佛大学,或者研究所,都无力支付对全部期刊的注册费。”

爱思唯尔的盈利模式饱受学界诟病。这主要是因为它采用的双向收费原则,使得大部分实际成本都被转移到政府(纳税人)以及研究者身上。

科学家和研究者将研究成果免费上交给出版商,出版商享有这些成果的产权,并可以把发表后的成果卖给订阅者(例如大学等研究机构),而作者本人不会得到任何利润。

或者,如果作者想要使自己的作品被公开获取,就需要向出版商支付一笔版面费。

由于大多数科学研究是由政府资助的课题,有报告称,这种盈利模式是一个“奇怪的”“三倍工资”系统:“国家资助大部分研究,支付大部分检查研究质量的人的工资,然后购买大部分出版的产品”。

这种模式在许多研究者看来是不合理的,例如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生物学家迈克尔·艾森(Michael Eisen)曾在《卫报》撰文批评,出版业“有悖常理,毫无必要”,“应该是一个公共丑闻”。

即便如此,爱思唯尔仍凭借其在科学出版界的垄断地位,延续这种出版盈利模式。不过,许多人——即使是那些抵制者们——没有考虑到的是,科研成果的出版与分享并不是一开始就掌握在出版商手里的,事实上,正是学者自己促进了出版业的扩张,将科研成果变成高盈利的出版资源。

起初,科研成果由大学教授们自发组织进行审阅、编辑和出版,但这种做法的效率不高。有企业家捕捉到其中商机,说服学者们将成果交给专业的出版商进行编辑,因为这样能够加快出版过程,并且进行更好的包装。

事实上,科学期刊的市场是无限的,因为科研成果无法相互替代,如果有新的专业期刊出现,学者们只会要求大学同时订阅各种期刊,而不会用一种期刊来取代另一种。这就使得在二战之后的几十年里,出版社发行的科学期刊数量增长惊人。政府对科学研究源源不断的资助,也助长了科研出版市场的飞快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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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卫报》官网)

自上世纪90年代起,荷兰最大的出版商爱思唯尔不断向全球扩张,通过一系列并购一举成为全世界最大的科技和医学出版集团。面对互联网信息共享的挑战,爱思唯尔推出了互联网时代计划,向大学一次性提供对数百种期刊捆绑包的电子访问权:只要高校每年支付一笔订阅费后,其校内师生就可以在网站上下载爱思唯尔旗下的任何期刊文章。

来自蒙特利尔大学2015年的一份报告显示,爱思唯尔拥有24%的科学期刊市场。他们俨然不再只是科学进步的伙伴,而已经拥有了控制科学文献访问的巨大权力。

对学术资源的巨大垄断使得爱思唯尔能够保持较高的利润率,其科学出版业务的利润率在2006年至2017年间从30.6%稳定增长至39%,超过了谷歌、苹果等素以高利润著称的科技公司。

03、全球抗争:“推动研究数据的开放共享”

正如加州大学教师学术理事会主席Robert May所指出的:“知识不应该只提供给那些具备支付能力的人,如果我们真的希望维护这所大学的使命,那出版成果的开放获取是必须的。”

从更宏大的诉求来看,加州大学系统取消对爱思唯尔订阅的举动旨在推动研究数据的开放共享。

在倡导知识成果开放的道路上,加州大学系统并非独自在战斗,他们并不缺少同路前行的伙伴。

2012年,英国数学家威廉·提摩西·高尔斯(William Timothy Gowers)发表了一篇博客文章,号召同行行动起来,抵制爱思唯尔。随即一个名为“知识的代价”(The Cost of Knowledge)的网站被建立起来。截至目前,已有1.7万余名研究人员签署了请愿书,承诺不在爱思唯尔旗下的期刊发表论文,不做审稿人,或不担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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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的代价”网站上抵制爱思唯尔的漫画

2015年,由荷兰14所大学组成的谈判联盟要求爱思唯尔能够免费开放荷兰研究者的论文,否则将会取消订阅。经协商,荷兰谈判联盟以多付一些订阅费的代价,换取爱思唯尔对荷兰科研人员研究成果的逐步开放。

2016年,在中国台湾地区,代表了超过140所大学与科研机构的台湾学术电子资讯共享联盟(CONCERT)也宣布,由于爱思唯尔合约费用太高,2017年不再与之续约。

2016年,代表德国超过60所大学、研究机构和公共图书馆等共同权益的DEAL谈判联盟,向爱思唯尔争取更低的价格及更为广泛开放存取权限的谈判,以失败告终。2017年起,60余个德国科研机构不再订阅爱思唯尔电子期刊库。

2017年,秘鲁政府取消了国家科学技术与科技创新委员会(CONCYTEC)订阅爱思唯尔电子期刊的资金。

2018年,瑞士学术联盟Bibsam也宣布停止对爱思唯尔的订阅。

2019年,挪威政府代表国内的44个研究机构,停止与爱思唯尔的合约。

尽管取消续订会对校内科研人员带来不小影响,但当爱思唯尔转而与各学术联盟下的机构进行独立谈判时,不少高校均选择支持联盟在谈判中的决定。

例如,不少德国学术机构坚信,支持DEAL在谈判中的坚定立场是他们唯一的选择,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助于促成更为良性合理的文献订阅收费环境,为德国科学界的长远利益做出贡献。

德国马普学会等机构更是发起了OA2020倡议,联合 36 个国家、地区的 114 家机构,支持并敦促传统订阅期刊转型为开放获取模式。

停止订阅爱思唯尔的研究机构也竭尽全力提供替代方案,寻找其他途径来获取文献资料。

比如,美国美国科罗拉多州立大学图书馆组织起国际馆际互借服务,由各研究机构图书馆协调馆际间的文献传阅。

除了联合抵制、寻找替代方案外,开放获取研究成果运动中,也不乏其他手段。

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等联邦机构要求,受助人在论文发表后12个月内,需将论文存入公共储存库。

包括法国、英国在内的11个欧洲国家的主要科研经费资助机构,在欧盟委员会的支持下,联合签署了论文开放获取计划 Plan S,要求他们的受助人从2020年起,只能在免费订阅的期刊上发表论文,这意味着,受助人将放弃在《自然》、《细胞》等需付费的顶级杂志上发文的机会。

还有不少研究者仰仗全球最大的盗版学术论文网站 Sci-Hub,它由一位苦于学校没有论文资源的俄罗斯学生Alexandra Elbakyan于2011年创立。到如今,超过97%的爱思唯尔期刊发表论文均可在Sci-Hub上免费获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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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i-Hub官网截图

04、困境与未来

看起来,爱思唯尔这样的学术出版商遭到了联合抵制:学者们拒绝供稿、评审,高校和研究机构拒绝订阅,而负责分配科研基金的全国性机构也予以施压。但免费开放研究成果获取渠道的工作仍面临一些困境。

最直接的困境与知识产权相关。鉴于发表作品的所有权归出版商所有,Sci-Hub的做法确实侵犯了出版商的权利。

2013年,爱思唯尔要求国际贸易支付工具Paypal关闭Sci-hub创始人Alexandra Elbakyan的账户。2015年,爱思唯尔在美国提起诉讼,控告Elbakyan盗取大量付费文献。2017年,爱思唯尔继续诉讼,要求法院提供永久的强制令,并索赔1500万美元。

美国法院裁定爱思唯尔胜诉。Sci-Hub的多个域名被封锁。版权纠纷使得Sci-Hub网站多次迁址,同时,不少科学家也不愿意使用盗版网站。

然而,比起法律上的限制,更大的困境来自于科研自身的运行方式。

例如,美国科学促进会批评Plan S的理由是“无法支持高质量的同行评审、研究出版和传播”。一些顶级期刊出版商则声称完全开放获取会造成期刊质量的下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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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卫报》官网)

事实上,学术出版商的垄断权力不仅仅来自于研究成果的产权资源,更来自于旗下顶级期刊所代表的学术权威——这与研究者的成就、升职,大学的学术声誉,甚至整个国家的学术水平评价都息息相关。

大批研究者的职业生涯是否成功,取决于他们的论文发表情况,其专业水平的高低,也取决于作品发表的数量、引用情况以及发表期刊的水平和影响力。

一些学者会依据顶级期刊的选稿标准,去生产更容易被期刊接收的论文。许多国家的高校甚至会为在高影响力期刊上发表文章的学者提供奖励。

从某种程度而言,学者的职业生涯已被锁定在出版系统中。一篇《卫报》报道显示,2016年爱思唯尔合计收到150万篇投稿,最终发表42万篇;1400万名学者选择通过爱思唯尔发表他们的成果,还有80万名学者参与了论文的编辑和同行评议。

因此,学术成果公开获取所面临的挑战,远非止于高校与出版商巨头的经济博弈。虽然加州大学系统与爱思唯尔的解约代表了推进科研成果共享事业的一个进步,但解约之后,如何改进相关学术评价制度,仍值得全球学者和研究机构认真考虑。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一读EDU”,作者严许梦。文章为作者独立观点,不代表芥末堆立场,转载请联系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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